鸦雀争夺凤凰城

文堂 照谦

大凡时局发生动乱突变的时候,社会上的每一个人,由于他们所处的社会地位不同以及其政治态度不同,因而他们选择的道路各有差异,最后的下场也就完全两样。

闲话休提,书归正传。让我们回到四十八年前“七·七”事变,日本侵略者打进娘子关,攻下太原城,南下克交城,轰炸文水县,古老的凤凰城危在旦夕之时,许多工农子弟、爱国青年,志士仁人,进步的知识分子,积极响应中国共产党的号召,涌跃参加抗日队伍,建立抗日组织,支援前线,共赴国难,走上战场,为保卫中华民族的神圣领土,决心与日寇血战到底,导演出许许多多可歌可颂、威武雄壮的活剧。他们是我民族的精华,是我民族的自豪和骄傲。对于他们的丰功伟绩,值得大书特书。

然而,也有一些人,乘这动乱之际,跳了出来导演了一幕又一幕的丑剧。有的人认贼作父,与侵略者勾勾搭搭;有的人趁机捞官,发国难财;有的人纠集乌合之众,以“抗战”为名别有他图……真可谓:凤凰城内,鸦雀之间相互倾轧,闹得全城乌烟瘴气。根据老年人们的回忆,我们在此略举以下事例,可知当年之混乱局面。

一、日寇未到,先出汉奸。

一九三七年冬,日军侵占交城,南下至开栅之时,文水城内居民,人心惶惶不可终日。许多平民百姓,拖儿带女,到乡下,上山庄,投亲找友,逃灾避难。牺盟会派来不久的县长李实安(是托派)主张以二、三道川建立游击区,他带领了一批旧政府的人员去了西山里。城内人们走后,国民党军队从前线溃退下来,在城内大肆抢劫。致一座好端端的凤凰城,闹得家神不坐,土地不安,鸡犬不宁。

在这兵匪抢劫,局势混乱的日子里,有个县商会副会长、“巨宝隆”的二掌柜侯绍成的出面,组成了个维持会,管理了县城秩序。他以这么一些“功劳”自居,妄想爬上县衙大堂的宝座。后来不知是何原因,南侵开栅的日军撤回交城。李实安带走的旧职人员陆续返回。知名绅士汇集县衙东院,推举大绅士杜凝瑞出任文水县长。侯绍成听后,也到场以理相争,他说:“是谁维持了县城的秩序?文水是我侯绍成的。”但杜凝瑞势力大,终被拥上县长之宝座。

这些人正在争吵不休,突然有一个人摇头晃脑,腰别手枪,神气十足地走了进来,他洋洋得意,厚颜无耻地自我介绍:我叫马××,从东北回来,我会说日本话,日本人爱吃什么,我也知道。他鹦鹉学舌地说:“日本人‘米西,米西’就是吃饭。”这个跳梁小丑正在表演的起劲,突然有人来报,说东门外来了阎锡山的军队。这个自称日本汉奸的家伙,从腰间拨出手枪,“走,咱们打敌人去!”他爬上城墙一看,阎军正入东门,吓得他屁滚尿流地逃走又去了交城。就是这个马××,于一九三八年农历正月十五,领着日军进了文水城。这个无耻的民族败类后来被我游击队打死。

二、乘乱发财,贪色忘义。

文水县旧政府二科科长孟照忠,家有老婆及四个姑娘,县长李实安动员旧职人员上山打游击时,他想说:说不走吧,怕别人说自己甘心当汉奸,说跟上走吧,又留不下娇妻爱女,思前想后,六神无主。忽然想道自己的“心腹”手下人马荣。他把马荣叫到自己的办公室,问:“马荣,这些年孟某待你如何?”马荣听科长如此问话,就知必有要事相托。他便答道:“孟科长待小人有天高地厚之恩,科长如有为难之处,小人万事不辞。”孟照忠便把他的难处讲了一遍。马荣听了之后,满口说人话,心里却有鬼主意。他说:科长为了抗日救国,只管放心而去,太太、小姐由小人照管。孟照忠以为有这个“心腹”光顾其家,便随众上山而去。

孟科长走后,马荣这个癣赖便坐在二科长的交椅上,对全科人员宣布:“孟科长走时把权交给了我,我就是二科新科长。”把许许多多公物,吩咐手下人:“去,抬到我家去!”“去,送给我太太”。他发开了国难财。

当时,孟照忠的家属住在西街魁星楼院内。马荣在发国难财的同时,又在孟家姑娘们身上打鬼主意。他以住在公共地方不保险为理由,把孟家五口人接到他家居住。他见孟家姑娘一个个生的如花似玉的美貌,便赖蛤蚂想吃天鹅肉,逼迫孟太太作主,要挑选一个给他当小老婆。他的这个无耻要求,遭到孟太太拒绝后,便翻了脸,将母女五人赶门在外,流落街头。

孟照忠走后三二日内返回文水,他又当了杜县长的秘书,把马荣扣压了一年之久。后来这个马荣没有落得好死,于一九四三年饿死在东街灰渣坡上。

三、鸦雀之间,生死搏斗。

就在杜凝瑞爬上县长宝座之时,原来在县防共保卫团当过队长的杜荣石,他觉得在这动乱之年,有枪就是草头王,便以抗日为名,在桥头村一带插起招军旗,集其旧部六十多名,长短家伙有十来八条。这伙乌合之众,既不受共产党领导,也没有和国民党挂勾,更无一定的组织纪律。这样的队伍那能不出问题?

有一天,杜荣石的部下,将上河头大地主刘笃众的小老婆架弄出来两三天,名曰绑老财,实际是另有他图。杜荣石发现此事后,令其部下将人放了回去,但未惩处肇事者。刘笃众为此事写了状子,在杜县长名下告了状,说杜荣石抢霸民妇。

杜县长接了状子一看,冲冲大怒,说:“这还了得?”立即派人去抓捕杜荣石。时有北峪口绅士杜宝基在座,他对杜县长说:且慢,你要知道,杜荣石不是一个人,他手下有几十号人,虽说武器不多,但也有十来八条家伙,咱们现在连七、八支枪也凑不够,若要硬性捕他,是要吃亏的。要捉拿他,除非如此这般,这般如此。

杜县长按照杜宝基的计策,派班头高占奎给杜荣石送去亲笔书信一封,信上说请荣石回县共商抗日大计,杜荣石信以为真,跟随从人回县衙被捕入狱。次日由承审员黄树周进行审讯,杜荣石再三申辩其理,说明架弄刘妻自己事先不知,一经发现立即放回去,不承认抢霸民妇之罪。承审员见此,冲冲大怒,责令重打杜荣石三百军棍,打得他皮开肉绽,死去活来,但杜死不招供,要求查清事实真相。无奈又将杜荣石入狱,为防备他的部下劫牢,监狱门口加了武装岗哨。

之后,黄承审员虽然传讯了几次刘笃众的小老婆,但也没弄清事实真相,就判了杜荣石死刑,一月之后将他提出,拉到西门外执行枪决。与此同时,王家庄的姚三威、牧宝珠两人,因在逃难中吓唬过人们,本来日军未到,他们就说“日本人来了”,以便看热闹,杜县长就以他俩危害社会秩序罪判了死刑,枪毙在东门外。

可是这位大名鼎鼎的绅士,堂堂的县太老爷,他利用交城县维持会长是他亲家的关系,经常派一个名叫有来则的人和驻交城日军书信来往,赠送礼物,为日军侵入文水铺平了道路。如果马××是中国人的败类名符其实,难道杜凝瑞又是什么?这是不言而喻的了。

(此件根据赵玉卿、武敬尧等同志提供资料编写而成)